“秋天到处都是落叶,村里的秀才哥哥说,枫叶代表了‘相思’,他说,相思就是想见一个人时的心情,他还教了小红‘相思’怎么写,小红学会啦……”
“我知道了!姐姐的故事之所以变少了,都是因为小红。小红相思姐姐,姐姐也相思小红,为了常来看小红,姐姐不能去更多的地方,更远的地方,去帮助其他的人了……要是,小红能跟姐姐一起走就好了……”
……
林江月的手颤抖不已。眼落如珠,打湿了字迹,她连忙伸手去擦,却洇开了一片墨迹,微微透出下一页的内容——
“枫叶红得可好看啦,就像姐姐的衣裳一样。小红要捡一片最漂亮的枫叶,等下次姐姐回来时送给她,就让枫叶代替小红陪着姐姐,姐姐不会太相思,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帮更多的人啦。不过小红会相思姐姐,但没关系,等小红长大了,就可以……”
“跟姐姐一起走了呀……”
林江月继续伸手翻着,可后面一页又一页,都是空白无一字。
“怎么没了……怎么没有了……”
林江月跪倒在地,愈发慌张的翻着余下几页,直到她真正意识到,写日记的小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大口喘息着,将日记抱在怀里,掌心发狠用力的揉压着心口,仿佛如此便能减轻些痛苦。
严况正要上前扶她,程如一却伸手拦了他。
程如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微微仰头控干泪意,从衣襟里取出那块手帕来。心道自己虽被罗少枫折腾了一番,好在这手帕一直被自己藏在衣襟里,没什么损坏。
他俯下身,拍了拍林江月肩膀,将手帕轻轻展开来,那枫叶虽有破碎,却殷红依旧。
宛如碧血化玉,更盛夕霞璀璨。
……
夜里,林江月神色淡淡的倚靠在门前枫树上,严况提了两坛酒来,给她递了一坛过去。
“怎么?今天要跟我不醉不归了?”
林江月接过酒坛,拍封灌了一口,嫌弃道:“不够烈,小气,挑便宜酒买的吧?”说着,她探着头往严况身后瞧了瞧,道:“程先生呢,没跟你一块儿来?”
严况也开封饮了口酒:“睡下了。你又不需要再借酒浇愁,还买什么烈酒。”
林江月嗤笑了一声,皱了皱眉头又有些伤怀道:“是啊。我不是当年那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小师妹了,我……都已经是别人的姐姐了啊。”
看着提着酒坛豪饮的林江月,严况轻声道:“你的确变了很多。振作了就好,往后日子还长。”
林江月抹抹嘴角酒渍:“当然……小红也希望……我能去帮助更多的人啊。”
严况闻言心中颇有感触,半晌开口道:“师妹长大了。”
她笑了笑,回身望向严况。眼前人也比她记忆中更加高大,虽然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但他却仿佛不会笑了。
林江月思量半晌,开口声缓缓:“师兄。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
严况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不好?他筹谋蛰伏十年,还未达到目的,却快死了。
林江月语气试探道:“师兄……你没有背叛师门,没有真心为朝廷做事,对吧?”
“江湖上那些、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对吧?”
面对林江月殷切期盼的眼神,严况却一时犯了难,板着脸不敢看林江月。
他不语,林江月却反而笃定道:“你有苦衷,对吧……?得,也不必想着编瞎话来哄我。我了解你,你要骗人就会摆出这副死人脸来,太明显了……”
严况沉默,提起酒坛又灌了一口。林江月却伸手拦着他道:“怎么,换成你借酒浇愁了?”
“怎么,你的不够喝,还惦记起我这坛了?”严况故作轻松,展了展眉头将酒坛递到她面前。
“都给你。”
林江月伸手拂开:“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少跟我来这一套……”她自顾自道:“少跟我装大人,当年分开的时候,你不也是个孩子吗……我们,永远都是师父的孩子啊……”
提及往事,严况一愣,脑中过往画面倏然闪现——
雪谷风声咆哮,遍地残骸之中,白发长者手拄断剑,僵立雪中。
他身上白衣难辨原色,血肉之躯早被箭矢断剑摧残得不成样子,却仍不愿下跪,矗立成一座丰碑,那双本该温和似水的眼毫无生气的瞪着,永远望向他身后的方向。
那是他的家,还有他的徒儿们。
……
往事如潮涌,严况只觉心头一阵绞痛,牵扯起伤势发作,胸口一阵闷痛,喉头又泛起腥甜。林江月察觉异样,严况却退后两步。
生生将血咽了回去。
“师兄……你不舒服?”
林江月不依不饶要替他把脉,严况却拂开她的手,话锋一转道:晚饭吃多了。这些年除了我,你还有其他人的消息吗?”
林江月心宽,还真被他糊弄过去,闻言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