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正沉浸在心内的矛盾中时。
朱由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以智,微笑道:
“密之,朕给你也安排了任务。”
方以智愕然抬起头来:
“陛下给我也准备了任务?”
“不错,而且朕给的你任务是最重的。”朱由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口气不是开玩笑的口吻。
方以智皱眉不解,显然他对此并不相信。
他知道自己年龄尚轻,目前连举人都不是,
如果说朱由检仅仅是欣赏他,把他拉来增长见识,拉拢他,为他将来进入仕途做好准备。
那他倒还觉得可信。
但要说给他最重的任务,那就是在哄他了。
但朱由检看着方以智的目光炯炯发亮,神情愈发郑重。
“密之,朕要你开宗立派,成为文理兼备,学究天人的宗师,成为一代圣人。”
他这话说出来,不仅方以智本人震惊,其他六人也目瞪口呆。
陛下对这方以智的期许竟然如此之高?
而方以智本人的震惊除了这层意思之外,还这震惊于陛下竟然说中了他心中隐藏最深的志愿。
他在一瞬间甚至怀疑眼前和自己同龄的皇帝,有读心术,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朱由检对众人震惊的表情并不意外。
现在的方以智不过是一个少年公子模样,谁都不会把他和圣人联系起来。
但他作为穿越者,知道方以智在后来的战乱中,还依旧写出了《物理小识》《东西均》《通雅》《药地炮庄》《青原志略》等大作。
如果给这样的人物,以和平安定的条件,以更充分的思想交流的机会,其成就岂可限量。
即便是西人笛卡尔、莱布尼兹也未必及得上。
朱由检微笑了一下,看着方以智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密之在江南和张溥、黄宗羲、吴伟业、侯方域等人都有交游往来。这些人虽然都是大才子,只是未免溺于党争,在朝野煽动舆论,又影响众多士子书生,掣肘朝政”
“密之是聪明人,若能从学术根底上与他们分庭抗礼,阐明是非,让秀才们能更务实平和一些,对国家便是大大有益。”
方以智听了,脸微微一红,说道:
“不瞒陛下,这些人中许多是我好友。我和他们颇多见解相同。”
朱由检嘴角微带讥讽之意:
“比如让朕尽可能当个摆设,所谓垂拱而治,朝政大事都由他们说了算,是吧?”
“还有减免赋税,与民休息,无为而治,是吧?”
“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是吧?”
“君与臣,共曳木之人也,是吧”
这最后两句话是黄宗羲《原君》中说的话。
虽然黄宗羲现在还没写出来,但这些话的意思对明代士人来说其实并不稀奇。
从明初方孝孺的《君职》,到孝宗时大臣丘浚的《大学衍义补》里都有类似的议论
他见方以智想要争辩,一摆手道:
“密之不必多说。这些人都是你的师友辈,你维护他们也是自然。他们的见解在承平之时,也未必没有道理。只是于当今争战之时,就未免不合时宜,甚至有害无益了。”
“我有一言,密之听听是否有理:
“‘应病予药,不执古方,原用古方;病去药止,不得执药,原自畜药。
‘世无非病,病亦是药。以药治药,岂能无病?犯病合治药之药,诚非得已。”
朱由检说的这两段话其实是出自方以智自己的着作《药地炮庄》和《东西均》之中,只不过现在的方以智当然也还没写出来。
这些话的意思是,任何措施都有利有弊,采取何种措施,当根据具体情况,对症下药。
若死守僵化的是非,固执反对某种药方,或者固执一定用某种药方,都是不明道理。
这些道理虽然很简单,但真正明白并能实行的人,却并没有几个。
这比起至死都执迷不悟的黄宗羲等人,毕竟要高明得多。
这些话虽然方以智眼下还没写出来。
但毕竟源于他的头脑和智慧。
听朱由检一说,方以智当即怔住。
这几句话,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心中回荡。
和他内心深处原本就有的一些思索发生共鸣。
回荡冲刷之下,一些看似牢不可破的思想禁锢被打破了。
方以智眸子里散出的光芒由错愕迷惘,渐渐变得清明透彻。
最后是欣喜欢悦。
他由衷的向朱由检深深一拜:
“多谢陛下启发。以智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由检拜了一拜手,说道:
“密之不必急着说谢。朕刚才对你说的,还是长远的期望。”
“目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