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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站姐女(1 / 2)

五月末,忽冷忽热,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空气中混有淡淡的青草味。

宋慊咬着根没点燃的劣质香烟,双手插兜,穿梭在破败的水泥墙之间。雨水从鬓角滴落,滑过苍白的脸颊再到纤长的脖颈,渗入衣襟,留在身上的触感像一条滑腻的蛇。

这里矮小落魄的建筑是解放前的产物,一个颓废、格格不入得老破巷子贯穿在未完全蜕化的县城中,潮湿与糜乱是它的代名词。

不知何人种植在路边的不知何名的树木与这条老巷一同年迈着,遮住了这里痛苦的人为数不多的日光与希冀,导致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的行尸走肉只能看到脚下的泥泞和沙砾。

宋慊吐掉软掉的烟身,这条老巷带给她生命,也带给她贫穷与绝望。或许从她出生开始她的人生就如同布满霉菌的墙根一样徐徐腐化,如命中注定般一生潮湿。

她推开一扇摇摇欲坠的铁门,俯身穿进散发着霉味的建筑之中,脚边有饿死的老鼠,还有被撑到近乎透明的黑色垃圾袋,底部一角露出一张带着黑色血迹的卫生巾。

宋慊信步上楼,路过左邻右舍的贫穷与悲哀。201一个酗酒汉在打骂妻儿,402一对情人在白日宣淫。瓷碗与地面的碰撞声、女人的尖叫、肉体之间的拍打与痴男怨女的粗喘透过可笑的插销门到达她的耳畔。明明还隔着扇破门,宋慊却好似闻到了腥臊味。

五楼的501是她可悲的栖息地,脏污到看不出本色的玄关垫子像她被折断的翅膀。这条巷子里这栋居民楼里的人注定只能低头看。

她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插进生锈的门锁,向右转动两圈,左手使劲摁着把手,晃动两下门才会打开。

一进门低劣的香水粉脂味扑面而来,宋慊不禁蹙眉看向在客厅穿着起球卷边吊带化妆的姐姐。这味道比起尸臭更能引起她的愠怒。

她藏在被雨水浸染过的刘海后的双眸中酝酿着风暴,炙热的目光穿过堆积杂物的桌面与客厅中打着赤脚的宋承娣遥遥相望。

宋慊凉薄道:“你要去站街吗?”

宋承娣手一抖,塑料眼影盘“啪嗒”一声掉站地上,劣质的眼影块与凹槽分离,和她为数不多的自尊一起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如果上天以恶意来衡量恶人的话,那宋承娣定是个十恶不赦罄竹难书者,年少的压抑与愤怨全无遗漏地发泄在这个明明比她小三岁却已然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妹妹身上。

宋慊与她出生在一个贫穷县城中贫穷的家庭中,配备有所有重男轻女家庭中的最基本的特点。

如果生命诞生在她的家庭那必定不幸一生,尤其是女娃。在三岁那年亲眼目睹一脸残忍的爹差点掐死包着头巾正在做月子的娘,大声叱责她的肚子不争气,有把的都生不出来。那天雨空濛,宋承娣抱着恰恰她一个臂弯大小的宋慊,从这天起,她往后的每一天都像在下雨。

五岁,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走了,宋承娣站在窗前静默,怀中稍稍成长的宋慊扯着她的头发鬼嚎个不停。那毅然决然的朦胧背影像是剜下腐肉的菜刀,最后变成一生梦魇的血盆大口,她再也不能呼吸,她只能享受痛苦。

宋慊对她来说是什么呢?是陈年旧伤的唯一慰藉,是沧海桑田中情绪的宣泄口。

只是十五岁那年,酗酒的爹在凌晨误将姐俩的卧铺当作蹲坑儿,尿溅到承娣衣角,叛逆期的她当场跟这个血缘关系上的一级亲属骂起来了,什么肏屄烂屌的粗俗话骂尽,被宋清明那老腌臢人一巴掌扇昏过去,醒过来时就见宋清明拖拽着一丝不挂的宋慊要往外头走,喊她去当讨口子卖屄,承娣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扑过去生生咬下宋清明一块肉下来,宋清明这才发现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女儿也敢拿着菜刀跟他叫板了。

晚上,宋慊拿着把大砍刀阴恻恻地站在宋清明那老腌臢人床边说要把扇姐巴掌的那只手给剁了,吓得宋清明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出家门再也没回过,听邻里说是跑去大城市给人做工去了。

承娣这才意识到这世界上能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宋慊一个了,可在多年的怨怼仇恨之中她施予宋慊的打骂并不少于宋清明,在压抑悲催的日子中宋慊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日子将就过了下去。

承娣心里明白,宋慊对她的仇恨定然不比对宋清明和那个不知在哪的娘要少。她心里盘算着,哪怕自己活成一滩烂泥也要让宋慊读上书吃饱饭,最好年年给自己买上意外险,万一那天她滑稽可悲的生命结束在车辙上,宋慊也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她早早戳了学,在一家开在火车站旁的餐馆给人家洗碗,供宋慊读书,供姐俩活着。宋慊得闲时在一家纹身店做学徒,偶尔也能赚些零用。

可少女心事如古城墙下的墓志铭般晦涩难懂,宋慊有了自己的心结,可她横僿不文不知如何开导也不知如何开口,也在忙碌中变得沉默。

一月前,她因为宋慊在学校抽烟打架被老师喊去处理而旷了天工,被老板娘辞掉了,到现在也没找着新的工作,她今年也才满十八,没人肯要她,就那些站街的老娘们肯要,她这张脸是这条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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