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赛的哨声犹若划空的一个弹子上天,倨傲而剧烈的宣扬着它的存在,暂时抢于我脑海里的愁思乱绪、夺走了我的注意力。我的目光集中在球场上。
高三的所有班级,除去在教室准备指考选择不到场的学生们,其他包含班导师通通都在这里了。
其中当然不会漏掉还同时是体卫组行政人员的安宰彦。我已经超过一年没踏进那间办公室了。
虽然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竟然超过一年没跟他单独讲过半句话了。超过一年。所以我才会不瞭解他现在对我的情感,也不清楚自己如今到底是对他怎么想的了吧?
但是,我对他的感觉好像没有太大的异动过,不增不减,有变动的反而是对另外一个人……可是这样子说不通啊。
我捏了自己的手臂肉一把,让自己专心看着球赛。
「赢球的话我给你一个奖励。」中场休息,我把水壶递给游赐宇的时候,对他这么说着,「反正都快要毕业了,就得做点大胆的事,你说对不对?」
「似乎是吧。」也许是比赛累了没有心情多看我一眼,游赐宇在我提到毕业那两个字的时候,略显心不在焉。
不过,说来也就是在毕业那天,我和他就相当于分道扬鑣了,而在其他的人眼中看来……我跟他无疑就是「分手」了吧。
我攒紧了手中的毛巾,下定决心在第四节结束后,一定要把这个吻呈上去。
「嗶——」
「三年二十班,胜利!」
裁判话音落下的同时,场上的、班级座位上的,大家都在尖叫着,而我内心的喧嚣也无法抚平。
就是现在了。
六班的位置刚好就在我们班的正对面……等下我的举动不可能会没看见的吧,如果看见了,被动摇了,他肯定也该做些什么了吧?
还有,我自己呢,我这么做了以后,心跳声会告诉我什么……
抓住了毛巾的两端,游赐宇不多想地就走了过来,没有提及「奖励」的事,倒是早上我说的事他还记着。
「小公主,你说要帮你一个忙的,比赛都结束了,你要我帮什么?」
「就、就现在。」
「什么?」
我伸手、将毛巾绕过了他的脖颈,在他还反应不及的时候,将他拉了过来、踮起脚尖便吻了上去。
左胸口内是剧烈的搏动,可是却没有告诉我原因,和眾人的喧哗一起,掩盖住了太多我应该要看见的什么。
那时候的游赐宇,也许是再次验证了心里的想法什么的吧,选择掩盖了眸底悲伤之类的情绪,留给我的依然是那片深蓝色的汪洋。那时我没注意,至此也忽略了整整十年。
而在如今阔别十年的初见,我想看见的也无法从他眼中得到了。只剩下什么都没有的空洞无物,彷若我给他的那些,无论好的坏的,全都被遗忘掉了。
?
还是那天晚上。或者应该说是清晨了。
日出暘谷,暖橘色的天,而山上的天气一点也不暖和,我迟来地感受到冷了。
扯了扯身上对我而言太大件的男式衬衫,问了一旁的人。
「安宰彦,我昨天去你前妻的再婚典礼,穿的那件衣服跑哪了?」
「前你妈妻……在后座。」安宰彦手往后一伸,把一团布料拋给了我,「诺。给你。」
我展开了那件礼服,却发现破了个口。「欸,我衣服怎么坏了?」
「问你自己。」
「你弄的对不对?变态。」
「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衣服脱到破的。」
我挑了挑眉,「啊,是这样啊……那你说为什么我昨天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胸口那里还破了呢?」
我看见安宰彦翻了个白眼。「你……」
我向后躺在椅背上,高举着那件我上次穿已经是高中时候的礼服——就是凌子寧上次订婚时我穿的那件。我真是节俭,她两次结婚我都穿同一件。
「是因为你拒绝到最后,还是上了我。」
「对吧,舅舅?」
安城是邵言跟安筑寧在公证前生出来的孩子。
基于我爸的面子,安家也承认了这一个孩子。而邵言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纳入企业继承的考量之中。但后来的我们都心知肚明,就算没有他,邵家公司的大权到最后还是会跑到我堂弟手上。我也的确没有那么远大的志愿。
可是高中的我,始终还不能接受安城的存在,大学四年也都在国外一次都没有回来台湾过,只有刚毕业、准备继续升学的那段空档,我睽违四年踏上了家乡的土地,而过来的接机的人便是安城与带着他来的安宰彦。
一个是四年未见的初恋,一个是都满五岁了却还没见过一次面的弟弟。
经过了四年的独立生活,我自己在想什么我已经很清楚了,无论是恋情上的亲情上的,一切模糊曖昧的地方我都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