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担子走路轻松多了,两人相互扶持,倒不像方才那般吃力。
雨势忽大忽小,这会儿恰巧缓下来,李庭霄趁机加快脚步赶路,白知脚步踉跄地跟着,倒没落下。
“此处已到清默县境内,此山应是徐师山,没弄错的话,山巅应该有处天然山缝,能暂避一晚。”
“殿下怎么知道?”
“昨夜府志上看的。”
白知饮这才想起昨夜他的反常,惊讶:“殿下难道能未卜先知?不然为何突然要看府志?”
李庭霄笑:“菩萨说的,看看灵不灵!”
白知饮不依不饶地追问:“菩萨说的这么细致?”
李庭霄笑而不语,特意显出几分神秘。
潘皋人不信佛,自然也不信菩萨显圣,所以白知饮只当煜王的梦和菩萨像救万民这些事只是个巧合。
他暗自决定,若是这山中真有个不漏雨的山缝,他从此就信了天上住着神佛!
没过半个时辰,白知饮就信了天上住着神佛。
山缝,确实有。
等他们在漫天雷光中钻进那道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石缝后,发现其中竟然滴雨未进。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李庭霄抓着白知饮的胳膊,摸索前行。
到了雨打不到的地方,他总算舒了口气,慢慢摸到了块干燥的地儿,打算坐下休息,却忽地发觉,手里攥着的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骨骼细长的手。
身后的人异常安静,任由他拉着,一时间,逼仄的洞中就只有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李庭霄不敢松开白知饮,先不说这里地势不明,单从心理上,在如此境况中,仿佛一撒手,人就会被黑暗无声吞噬。
趁他还没注意到,拉住他的手一寸寸上移,又移回了小臂。
“白知饮。”
“嗯?”
“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本王还当你变成鬼了!”
“殿下有菩萨庇护,还怕鬼?”
声调明显是压着笑的。
李庭霄吃了个瘪,反倒正经起来,问:“有能引火的东西吗?”
原本他只是随便问问,不料,白知饮窸窸窣窣了一阵,还真在身上摸出东西了。
黑暗中火光一闪,周围霎时被朦胧的黄光笼罩,李庭霄看到他手里握着一个被油布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火折子,水淹雨淋的,内部居然没被打湿。
同为习惯带兵的将领,有了光,他们首先不约而同打量所处环境。
头顶是两块巨大的岩石交错支撑,经年累月又夯实了土,如今勉强能算是个山洞,平日里的风带了不少树枝和落叶进来,在墙脚枯成一条暗黄色的线。
趁火折子没熄,李庭霄过去把叶子收拢成一堆,点着,再一根根往里加树枝,争取省着点,能用到雨停。
火势渐旺,二人湿透的脸被烘得暖和,衣服却半干不干黏在身上,很难受。
李庭霄干脆把湿衣服扒下来,只留一层亵衣,其他统统平铺在火堆旁的地上,扭头问白知饮:“你也晾晾?”
“不用。”白知饮轻轻搓着手,盯着跃动的火苗,头也没抬。
那只手刚被握过很长时间,不冷,身上也热,像是光凭身上的热量就能把衣服烘干。
李庭霄没勉强,绕到他身后,解开他松散的发髻。
“给你重梳梳,瞧这狼狈的!”解开后,顺手把他松脱的额带也给抽走了,“伤口总得晾晾,别沤烂了。”
盯着地上随着火光微微晃动的剪影,白知饮嘴角上翘:“殿下说得怪恶心的。”
李庭霄发出一声轻嗤,手指作梳帮他束发。
发丝又黑又浓,上好的缎子一般,就算淋了雨也只是略微发涩,很快就被他拢进掌心,整整齐齐,服服帖帖。
“你干什么跳下来?不要命了?”
“贴身侍卫不得离开三丈外,殿下自己说的,怎么忘了?”
三丈外什么的本就是那时的气话,只因为从北境回天都城的路上,白知饮总刻意躲着他。
李庭霄气结:“白知饮你没完了!你知不知道,万一本王没拉住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白知饮笑:“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能给殿下留个念想也不算白死……”
话音未落,脑后发髻被猛地揪住,身体被迫后仰。
仰过头,便对上身后一双腾跃着熊熊火焰的愤怒眸子,有如实质般烫到了他的眼,哪怕头发被拽得生疼,脖子被拗得快要岔气,也没敢吭声。
“白知饮!”李庭霄咬着牙, “说几次了,本王答应的事一定会做!用得着你一遍遍敲打?”
他把他的头用力往前一推,忍不住爆粗:“动不动就拿命要挟, 你他妈就没别的手段了?软骨头的!”
白知饮捂着脑后一处回头看他, 眸光中闪过一丝漠然。
李庭霄敏锐察觉到了,微微扬起下巴,却见他眸子里的情绪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如往常一